汪洋的大海上漂著一座島嶼,像一艘滿載台灣歷史的大船,綠島沉寂的擱淺在本島33公里的黑潮中。自1911年起,日本人利用綠島的封閉性建造了一間"浮浪者收容所","收容"日本政府認定的瘋子與叛徒,從這個時刻起綠島與監獄之間,好像有著一條線牽引著彼此的命運,這條線無法以任何正義或是審判來說明它的好壞。
1951年,有一群人正一批又一批,一船接續一船得被運往綠島,自二二八之後白色恐怖暴發,島嶼北方的公館村成立了新生訓導處,這是個用來改造思想犯的所在,一種變相的監獄,政治犯在這裡進行一連串勞動,並接受國民政府的教育,這群追求政治開放的犧牲品在綠島衍生出了特殊的世界。
其中不乏有著醫學背景的醫師群們,其中包括胡鑫麟(眼科)主持人、胡寶珍(皮膚科)、林恩魁(外科)、王荊樹(婦產科)、呂水閣、高鈺鐺等十位醫師,有人的地方就有醫療的需求,新生訓導處的營區內本來就有著軍方的醫護所,然而人手與技術的不足,這群政治犯醫師接手醫療工作,為新生營中的難友、綠島的居民以及需要看病的人看診,甚至後來在需求下,林恩魁等醫師也成立了手術室,在這本無照明的小島上點亮了診間進行盲腸炎等手術。到新生訓導處裡看病、與政治犯醫師接觸的經驗,這樣的記憶留在綠島老一輩的人腦海裡,特別是公館、中寮一帶的老人們對這段歷史有著許多印象,原本隔在綠島人與政治犯間的心牆也隨著政治犯為綠島帶來的做為而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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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5年新生訓導處結束,本以為將結束的白色恐怖噩夢卻隨著政治犯發生在泰源監獄暴動,再次席捲而來,1972年部分的政治犯們二次被送回綠島監獄,不同於新生訓導處相對自由的氛圍,綠洲山莊是座鐵牢。隨著監獄的變遷,營區裡的醫務所也有過變動,到這個時期醫務所遷移到綠洲山莊旁,隨時間演進醫務所也越趨近完全,有了更細的分科也有更多設備,漸漸的軍營裡的醫務所成為綠島醫療重鎮。三、四十歲的綠島人都有著到醫務所看病的經歷,他們在這裡看過感冒、牙齒、動過手術,醫務所提供病房給病患,許多人在這邊受到照顧。醫務所提供的醫療服務為全綠島所仰賴。
隨著軍法的瓦解,政治犯醫師陸陸續續的離開,這時醫務所裡的醫師幾乎以軍醫為主,然而其中一位政治犯柯千卻以其特殊身分在醫務所裡服務,直至醫務所近裁撤之際。柯千原為一個華僑商人,因1952年禁僑案而被送至綠島,他的生命裡大半的時間留給了綠島,這位性格溫和的先生在醫務所中漸漸的學會了醫療技術,隨著三四十年的人生經驗而成為醫務所後期的資深工作者,有著一流打針技術,醫務所中的大小事他一手包辦,在綠島居民心中,柯千是個為綠島居民付出很多的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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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務所將隨軍退裁撤的聲浪一波又一波的打在綠島人的臉上,借助各式各樣的方法,就是要留住醫務所,但該走的還是要走畢竟這不是維持綠島醫療的長遠之計,直到醫務所裁撤時,綠島當地衛生所合併了離島醫療計畫才撐起了綠島醫療直至今日。
1978年陳照隆醫師回到綠島衛生所為家鄉服務,同時也到中寮監獄替受刑人看診,物換星移,當初為綠島帶來醫療機會的是新生訓導處監獄,而今為綠島中寮監獄帶來醫療的是綠島衛生所。監獄這個生人勿近的所在,在今日台灣仍是一個缺乏醫療的孤島,公費醫師抑或是視訊醫療誰才能改善監獄裡的醫療窘境?
當年政治犯醫師在艱難的情形下為綠島醫療的暗暗長路點了盞燈,
而軍營的資源與醫療人員的服務更陪伴綠島人走了一段,
在今日政治都已開放民主的時候,監獄裡的醫療卻面臨了缺乏常駐醫師的狀況,
綠島人對於過去醫師牽連的情愫今日留下的,大概就是無限的感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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