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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低頭細數這些冒出來的罪惡感,我還能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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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宿舍其實很不錯,比想像中的好,因為有種回家的錯覺。
住在一起的人不是真著血緣關係上的家人,卻因某種力量而牽引的在一起,時間到了,每個座位上的那個人就會回來,就像蜂巢一個個深灰色的孔洞,令人無法看穿,但蜜蜂卻很理所當然地會回來。雖然彼此之間的交流不多,但也不至於像敵人般無話可說,也沒有班上同學間的競爭關係,應該說是那種隔著一層霧狀的保護膜似的,卻又彼此張望。

坐在左邊的室友回到房間後第一件事,總是開啟電腦,然後帶起藍灰色的耳機進入另一個世界,這時候我需要做的,就只是安靜的坐在旁邊,感受那股阻攔住我孤獨感的力量,就好像是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來的一股磁場,不是很強大,但卻互相照應著。

我差點就忘記早上出門的時候她被我一身正式衣服嚇到的表情,"什麼跟什麼,你剛才不是還穿著高中運動褲嗎?"雖然沒說出口,但是她的想法都寫在臉上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為今天是大體老師的啟用儀式。



沉重。為什麼醫學院電梯門打開的時候走出來那幾個師傅,就足以讓我胸口有一股壓迫感,肺好像被什麼被抓得好緊,我快不能呼吸。我想起暑假,那個陽光灑在柏油大道上的時刻,我們在文具店裡挑選彩虹色的紙卡,為的是佈置大體教室走廊上,用來感謝、紀念老師的木櫃子,深咖啡色的木櫃現在打上燈後,可以看到金色的星星在空中旋轉,背景是一張立體的台灣地圖,在基座放上老師喜愛的汽車小模型,我們在相信,他駕著休旅車環島一圈的夢想就可以這樣的啟航了!懷抱著夢想的人很美。 

誦經開始,我看見對面的一位阿姨偷偷擦著眼淚,腦袋突然一陣空白,像有聲巨響在耳邊炸開,本來念著經文的嘴吧動不了,停滯在空氣裡的經文到底是?我在想一切默默地來就好了,既不要讓原本和這個身體有過親密感情的人接近他,也不要有任何聯絡,就是因為我們主動的連起這條線,所以打翻了別人好好生活的心情,這樣一個上午是不是讓這些人沒辦法平靜的度過這個日子,也許還會讓不少人失眠,這到底是怎麼樣的場合?

身體是交通工具,在靈魂住進的時候溫柔的照應著,有時候發出"我今天睡得很飽很舒服喔"、"再動動吧"這樣的想法,兩個同步並行的存在感總讓人覺得很安全。打開鐵箱子的門,飄出來的氣味讓人有好多聯想,看到那張臉,大體老師的家人們一定是相當的錯愕,那張臉是不屬於回憶中的爸爸的。

老師的親人眼眶泛紅的問著我們:"你們要解剖我爸?" 

好刺耳。我覺得自己是罪人。對不起,我無法理直氣壯的回答。


其實也可以擁有簡單地想法,放下所以情緒的看待這些種種,但是我不知道情緒有沒有這樣的簡化方法?為了不讓心中的那片海洋掀起暴風雨所以做這樣的選擇,這樣是好的嗎,我不明白,可是那場席捲心靈的狂風暴雨勢必要來,因為不來的話時間不會往前走,好比虹菱說的像個循環一樣?

 

早上點的香所散發出來的氣味還停在衣服裡面,出不來。
黃昏我回到宿舍的座位上,今天還是一樣默默地看著室友回來,打開電腦然後坐下,平常我會丟幾句話過去,也許他會給我什麼有趣的回覆也說不定,但是因為是今天,所以我什麼也說不出來。


感謝每一位大體老師,每一位老師的家屬,由衷感謝,

好好的珍惜、好好的學習是我手中那僅存唯一報答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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